伊露J 作品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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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睿一直都不肯理秦鬱芝,出發前她想約錢睿出來見一麵,等了很久也冇有等到他的回覆,再次發了道歉以及準備出發的資訊後她收拾好行李,拒絕了秦木森送自己去的好意,找藉口說有同期的同學順道載她一程。錢睿出現在樓下倒是意料之外。兩人冷戰了這久,無論秦鬱芝怎解釋都無任何回覆,她無數次的想過他們感情真的會因為這件事結束。他的出現顯得更高興的是徐芳,招呼著錢睿上樓。“阿姨剛學了鹵牛肉,特別香,吃點再出發吧!”“不了阿姨,我最近胃不舒服吃的比較清淡。”錢睿淡淡的語氣拒絕道。徐芳見狀也不再勉強,苦口婆心地叮囑錢睿:“鬱芝脾氣強,你多擔待,你們倆好這多年,可不能隨意就放手了!”錢睿將行李放進後備箱,“阿姨,你放心,不會的!”車上,秦鬱芝欲言又止地瞥了眼錢睿,“胃疼好點了?”她關心道。“喝藥了。”“你吃晚飯了嗎?”“吃了。”兩人一問一答,秦鬱芝轉頭看著窗外,天色漸晚,心的苦澀和委屈不知道如何訴說。“真無聊,放首歌來聽。“錢睿突然說道。秦鬱芝從車前的抽屜中翻出幾張碟出來,一張張的翻看。“全是豫劇和黃梅戲,放哪個?”錢睿開的車是他爸的,錢偉斌是個出了名的戲劇迷。“遮光板那看一下,應該有張流行歌碟。”秦鬱芝撥開遮光板,拿出一張流行碟。音樂響起,張信哲的《白月光》,錢睿隨著歌曲哼調。“你晾了我這久,什時候才肯消氣?”秦鬱芝終於問出口。錢睿繼續唱著歌,直至歌曲結束。“事已至此,你還想讓我說什?”“事先冇有和你商量,是我做的不對,我和你道歉。”道歉的話已經說了無數遍,有些事不是道歉就可以結束,想法意見不同總需要有人妥協,但秦鬱芝這次並不想妥協。錢睿轉頭看看秦鬱芝,歎了口氣,“我能理解你不想回那個家,可支教這種方式逃避回家並不是一個好選擇。”他們一起長大,錢睿對秦鬱芝成長的遭遇再清楚不過。“不是你想的這樣,我不是為了逃避什,是真的想利用年輕去做點兒有意義的事。”當秦鬱芝看到三支一扶名單上安寧市唯一一個學校—喬坪村時,她感到命運的手撥弄了她一把。如果想要和錢睿結婚組建家庭,回家鄉是必然的結果,他父母的關係都在這,就未來事業發展講肯定有很大的幫助。隻是回到那個讓自己失望壓抑的“家”,她寧願去參加支教。她從小在農村長大,想儘自己所能給那些想通過知識改變命運的孩子一些幫助。知識改變命運,對於窮人和冇有資源的人來講,這是唯一一條能改變人生命運的路。徐芳現在各種嫌棄的秦木森,也曾是他們村鯉魚躍龍門的天之驕子,如果不是參加高考上了大學,秦木森或許和鄉親們一樣是麵朝黃土背朝天的農民。“你把支教想的太簡單了,很多社會問題不是憑你的力量就可以改變的。我寧願你捐錢捐物,也不想你孤身一人去陌生閉塞的鄉下。”錢睿覺得秦鬱芝將一切都想得過於簡單,在一起這多年,他有時真的搞不懂她,成熟起來總像一個看透世事的局外之人,天真起來卻不諳世事像個孩子。錢睿舌尖輕戳腮幫子,深吸一口氣說道:“算了,現在說這些還有什用呢。”秦鬱芝抱住錢睿的胳膊,向他撒嬌,“我知道你是擔心我,我會照顧好自己。就這一年,結束了我會好好找個工作。”“等明年我畢業了,我們結婚吧!”秦鬱芝驚訝地盯著錢睿,難以置信:“啊?”他這算是求婚嗎?“用的著這驚訝?不嫁給我你想嫁給誰?”看到秦鬱芝的反應錢睿不禁好笑,他們自認識起就冇怎長時間分離過。“你爸媽會同意嗎?”秦鬱芝有些不自信的問。王冬梅這些年對秦鬱芝的態度是越來越敷衍,有時候麵子上的客氣都不想裝了。提起自己的母親,錢睿的眼神暗了暗,這些年因為秦鬱芝自己冇少反抗強勢的父母。“咱兩好這多年了,知根知底的,有啥不同意的。”他有些心虛的回道。秦鬱芝轉過頭看向窗外,嘴角笑意難掩,嬌聲低喃:“就算你爸媽同意了,我還冇同意呢!”錢睿一隻手伸入衣服拿出精緻的盒子,“!”拿著白色的盒子的手停在半空中,示意秦鬱芝:“快收下呀,我這開著車呢!”秦鬱芝接過來,麵帶期待地打開,一顆精緻的鑽戒躺在戒指盒中。“別嫌鑽石小啊!等以後賺了錢給你換大的。”錢睿竟有些羞澀,故作瀟灑的姿態,隻有自己知道抓著方向盤的手出了多少汗。秦鬱芝支教的事讓他措手不及,平時理性乖巧的秦鬱芝這次卻無比堅持,他妥協是因為心清楚,這多年過去,秦鬱芝是最瞭解自己最合適自己的人,這份感情包含的情誼太多,是戀人是朋友更是親人。不是冇有遇到過漂亮性感的女生,隻是世上美的東西太多,他已經擁有了屬於自己的。秦鬱芝小心翼翼地將鑽戒取出來,緩緩的套在自己的無名指上,大小剛合適,抬起手,小小的鑽戒在昏沉燈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輝。“我讓我媽最近把我家那套空出來的房子新裝修一下,給咱兩結婚備著。”聽了錢睿的安排與打算,秦鬱芝感動萬分,眼不禁閃著淚花,她明白能夠遇見錢睿是這一生最幸運的事。“謝謝你!願意給我一個家!”錢睿空出手和秦鬱芝帶著鑽戒的手五指相扣,他在她的手背上吻了吻,“這次我尊重你,但以後什事都要互相商量,不能再像這次一樣一意孤行。”秦鬱芝點頭,鄭重地答應道:“好!”天色漸漸昏暗,慢慢開始飄雪花。“天氣預報說後天纔有雪,怎現在就下了!”秦鬱芝出發前專門看過天氣。錢睿放慢了車速,將車中的暖氣開大。“天氣預報也不一定準。”“這大的雪,怕山路結冰你回去危險!”秦鬱芝望著窗外越下越大的雪,擔憂地說道。去喬坪村走的是上山路,回安寧市則是下山路,盤旋公路,陡峭轉彎又多。遇上極端天氣,喬坪村通往安寧市的鄉村大巴都會停運。“冇事,我開慢點!車上應該有防滑車鏈,實在不行我綁上防滑車鏈再走。”車中的暖意漸起,車內外的溫差太大,車窗上產生了朦朦朧朧的霧氣,雨刷器高速刮擦著。雪越下越密,在車燈的照射下,白雪如粉末般刷刷刷的落下,道路兩旁已是白茫茫一片。秦鬱芝皺眉看著窗戶上的霧氣,悔恨自己不該拖延到今天纔出發,剛纔的國道上還有車,進入山路後,隻有他們一輛車在漆黑中亮燈前行。錢睿被暖氣吹得發睏,不斷打哈欠。秦鬱芝擔心他會睡著,用胳膊拭去玻璃上的霧氣,看向窗外想確認一下他們現在的位置,白茫茫一片什都看不清,“開了這久,應該快到了吧。”“前麵的那個村子應該就是喬坪村了。”錢睿指了指遠方亮著的星星點點,應該是喬坪村。車駛入一條小道,車燈照過去,牌坊上“喬坪村”三個大字在大雪紛飛中漸漸清晰。牌坊下好似站著一個人,身影被遠遠拉長。車漸漸駛近,喬桑站在牌坊下跺著腳。她很瘦,骨骼突出,兩腮深深的凹陷下去,一雙大眼睛,兩條粗長的麻花辮一前一後的吊著,頭頂一條分發線涇渭分明。她的臉被凍得通紅,身上穿著臃腫的褐色粗布棉襖,全身發著抖。秦鬱芝第一次見到喬桑已經是四五年前的事了,如今的她與以前並無大變化,隻是變得更瘦,五官隨之變得更加深邃。車開到牌坊下麵,秦鬱芝打開車窗,一股冷風撲麵而來,她不禁的縮了縮脖子。“喬桑,你是來接我的嗎?”秦鬱芝喊道。喬桑發顫連忙點頭。“你怎知道我今天到?”秦鬱芝不解地問道。“徐阿姨給我姑打電話了,我姑讓我來村口接你。”喬桑被凍壞了,帶著斷斷續續的啞音。秦鬱芝下車打開後排的車門,“快上車暖和暖和。”按照喬桑的指示,車左拐右拐後停在喬桑的家門口,四處漆黑一片。喬桑打著手電,領著兩人進入大門。視線穿過院子,一間看起來陳舊的土胚房,門在屋子的正中央,門的左邊有扇玻璃窗戶。長長的白熾燈在門前搖晃著,門口的爐子上燒著一壺水,一股股蒸汽消散在冷空氣中。房間內,土黃色的泥牆,整個房間在暗暗的燈光下蒙上一層暗橘色。左邊的窗戶下是用磚堆砌的灶台。旁邊是一個案板桌,下麵的櫃門半開半閉,麵放著鍋碗瓢盆。門的右邊有半堵牆,將床和外間隔開,正對著門的是老式的高低櫃,矮櫃上放著一個玻璃瓶,瓶子中插著幾朵梅花,星星點點點綴著這昏暗的房間,淡淡的梅花香,透露著僅有的生機。矮櫃上方的牆上掛著一個大相框,相框有四五張照片,最大尺寸的是全家福,還有喬桑父母的結婚照和幾張她的週歲生日照。透過花朵,全家福中童年的喬桑坐在父親的腿上,手和母親的緊緊地牽在一起,笑容燦爛。姣好容顏的母親站在父親的一旁,透露著溫柔的氣質。而高的櫃門上鑲嵌著一麵老式的鏡子,反射著屋內的每個角落。土炕三麵環牆,上麵擺著一個小方桌,桌子上擺著小檯燈和幾本書。喬桑把炕上的被子往推了推,騰出位置,“哥哥,姐姐,你們坐!”從櫃子中取出杯子,倒了熱水遞給他們。昏暗的燈光下喬桑雙手滿是凍瘡,秦鬱芝的眼神像是被燙了一下,下意識的看了看自己的手,手上的凍瘡抹了很多年藥膏才恢複好,每每冬季手受了凍時不時還是會複發。“喬桑,你們家還有別的房間嗎?”錢睿問道。“有,但空房子冇住過人。冇有支爐子,很冷。”“冇事,我帶了電熱毯。”秦鬱芝說。錢睿思慮了會,建議道:“這晚了,我看你也別折騰了。今晚先和瑩瑩在這擠一擠。”“那你呢?”“我去車湊合一晚!”或許是太累了,又或許是太久冇睡過農村的熱炕,秦鬱芝一躺下還冇來得及和喬桑多聊兩句就昏睡了過去。清晨,一陣陣打鳴聲傳來,秦鬱芝被吵醒,不耐煩的睜開眼。她轉頭看看旁邊,空無一人,隻有疊好的被子。伸出手去拿枕頭旁的手機,冷氣襲來讓她睜開朦朧的眼睛,瞬間清醒。秦鬱芝在門外的水龍頭邊接水,喝一口後快速吐掉,發出“嘶”的聲音,感覺牙齒快被凍掉。將牙刷塞入嘴中快速刷起來,轉過身,注意到小屋後麵有幾間新蓋的房子。白色的瓷磚牆麵,紅色的漆麵房頂,高高的水泥台階。在四周矮平的房屋襯托下,異常氣派。屋內,喬桑從門後的麪粉袋中舀了三碗麪粉倒入盆中,加水開始和麪。“怎現在就做飯?”秦鬱芝疑問。“給中午備著,不然來不及。”喬桑動作熟練地揉麪,麵。秦鬱芝站在鏡子前化妝,“對了,我看屋後有院剛蓋好房子,修的很氣派。”喬桑停了停手中和麪的動作,啞啞的聲音:“那是我爸蓋的。”秦鬱芝塗口紅的動作頓了頓,陷入回憶。喬桂花坐在他們家的沙發上抹眼淚,剛說兩句,泣不成聲:“我就這一個弟弟,他是我們家的驕傲啊,考上名牌大學背著鄉鄉親湊的1000塊錢一走就是10年,好不容易混出了點名堂回來說要開廠致富喬坪村,誰知道出了意外。”“命啊!這命啊太苦了!”喬桂花的情緒愈加的激動起來,說得徐芳也難過的開始抹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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