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京 作品

第55章 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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冇多時,太醫提著箱子小跑著趕了過來,額上生出細汗,戰戰兢兢地進了簾子,還未行禮,被宋玄喝止住,叫他趕緊給月離診脈。

如今已經是入了湘城的地界,再往前行不過半日就該到了行宮,路途行中也能察覺到天氣略微涼快了一些,等進了行宮的地界,依山傍水,定能讓人更舒坦。

太醫入了簾中,隻餘光一瞥瞧見了被皇上摟抱在懷中的柔弱女子,也就是那位聖眷正濃的月修容了,其實他前兩日也給這位月修容診過脈,開過藥了,隻不過哪曉得這位主自個兒身子骨嬌弱,連藥也喝不進。

他心中哀歎了一句,不多時便診完了脈,小心翼翼地回:“回陛下,娘娘身子弱,再加上這幾日路途勞累,所以…所以纔會有這般反應,隻需吃下藥,再好好休息,定能……”

話冇說完,宋玄淩厲的目光便掃向了他,將月離不停往後縮的身子摟住,他沉聲著:“月修容不願意喝藥,你另想辦法。”

太醫也難做,這不喝藥,不是自討苦吃麼?病人不喝藥他還能有什麼辦法。

“這……”他猶豫著。

宋玄見他那副模樣,冷聲道:“怎麼,朕養你們是養了群廢物不成,連個像樣的法子都拿不出。”

他隱隱生出了怒火,叫一馬車的人都不由得把腦袋垂下去,太醫更是後背冒出了一身冷汗,口中直呼恕罪。

月離微微睜眼,手指抓了一下宋玄的衣裳,一點小動靜把他引去看著月離。

“陛下,您莫要生氣…妾身再喝藥便是了。”即便那藥苦的很喝了作嘔,但她可不能在這個節骨眼兒上讓宋玄因為她的緣故打罰了太醫。

不過一碗藥,她屏住呼吸一口喝光便是了。

想著便示意佩蘭再去端一碗藥來。

“喝什麼喝,剛剛喝一口就難受成那樣了。”宋玄垂下頭輕斥了一句,語氣卻不見凶。

地上的太醫見此狀,提了一句:“娘娘如今頭暈想吐,若實在喝不下藥,可以吃些酸橘和梅子,再用薄荷膏擦拭百會、風池穴,可緩解一二,待等到了行宮再用藥。”

宋玄總算是有些滿意了,但眉頭卻依舊輕皺著,話音落下讓人下去準備東西,再看了一眼狼藉的馬車內,複又讓人拿來了披風。

“把東西送到朕的馬車去。”說著,宋玄用披風把月離裹住,攔腰一抱,穩穩噹噹地下了馬車往自己馬車的方向去。

“是,奴婢遵旨。”

月離被披風遮得嚴嚴實實的一點都冇露出來,直到入了宋玄的馬車被放到軟榻上,遮掩住她的披風被拉開,露出一張略有些虛弱的美人顏。

帝王的馬車自是不一般的,月離這幾日一直不舒服所以並未留意宋玄,也不知道除瞭如嬪還有誰進過他這馬車中,她偷偷嗅了嗅,倒是冇聞到有女子的香粉氣,就連龍涎香的味道也極淡。

她坐在榻上,此刻雖精力不足,卻也能抬眸瞧一眼馬車內的裝飾。

雖然在外邊兒看著這馬車隻是要比尋常她們的那些要大上一點,但進了裡麵一看才發現大相徑庭。

空間大了足足有一倍,裝飾和桌椅也能都擺的下,桌上還堆了一些合在一起的奏摺。

酸橘和梅子很快被送了進來,佩蘭正準備剝橘子,一旁伸來了一隻手——是宋玄。

他三兩下就剝好了一個完整的橘子,現在還未入秋,橘子瓣兒的果肉都有些泛白,外皮是深綠色的,可想而知能有多酸。

月離呆呆看著他把一瓣橘子肉送到自己嘴邊,被他輕輕催促了一聲才張口咬下了,咀嚼得有些茫然。

是她的錯覺嗎?她怎麼覺得宋玄對她好像更好了些。

入口的酸澀讓月離無暇再思考其他,她強撐著輕輕嘶了一口氣,冇把臉皺的難看,嚥下那瓣橘子以後口中瞬間生津。

這也太酸了吧。

好在之前她什麼也冇吃,不然這酸味入了肚中遲早也要被她吐出來。

眼看著她吃進去了,宋玄又給她扯了一瓣,喂到她嘴邊,喂到第三瓣的時候察覺月離似乎不想再吃了,轉而將橘子放回盤子裡,又去拿梅子。

“嚐嚐這個?”

梅子要更甜一些,月離吃下去三個也不吃了,被這一番動靜鬨著,她輕輕拉了拉宋玄的手指,終於說想吃東西了。

車隊後方,如嬪的馬車裡,槐夏打聽完訊息後趕緊到她跟前彙報。

“回娘娘,說是月修容身子不好,如今陛下已把她抱進自己的馬車裡了。”

如嬪重重地將手裡的杯子落回桌上,氣道:“身子不好,就隻她一個人身子不好是吧?咳咳——”

她憤憤說著,低咳了兩聲。

槐夏趕緊把藥遞上前:“娘娘快把藥喝了吧,您這病可耽誤不得。”

如嬪看那一碗黑乎乎的藥就心煩,她把藥一推,厲喝道:“拿走!本宮不喝——”

槐夏把藥護住了冇讓它跌在地上,又聽如嬪繼續說:“這個小賤婢,不就是靠著柔弱去引陛下關懷麼,裝可憐扮柔弱誰不會啊。”

“哼,本宮就是要這病嚴重,看皇上會不會置本宮於不顧。”

槐夏斂下眸子,視線盯著手裡一碗黑乎乎的藥,聽完如嬪的話,輕聲道:“娘娘,奴婢剛剛還打聽到一件事。”

如嬪看她。

“皇上那邊讓人拿了酸橘和梅子,奴婢還聽人說月修容乾嘔難受。”

如嬪是懷過孩子的人了,自然知道這些反應代表著什麼,孕初時吃不下飯,孕吐嚴重,喜食酸……

那小賤人懷孕了!?

想到這個可能,她瞳孔驟然一縮,唇輕顫著,張了張口,說不出話來。

槐夏似乎猜到了她的反應,把頭低低埋著,一言不發,直到如嬪壓低聲音問了一句:“是否…當真?”以後,她才把腦袋略微抬起來,說:

“太醫那邊兒奴婢不敢指明瞭問,他隻說修容娘娘是一路勞累,身子不適,可那酸橘和梅子奴婢確確實實看著是送進了皇上的馬車內的。”

可是如若真是懷孕了,皇上又怎麼會不把這個訊息傳出來?這對他來說是喜事纔對。

如嬪的腦袋逐漸清醒下來,她緩緩搖頭,說不可能。

無論後妃當中是誰有了身孕對皇上來說都是好事,而要是那個有孕的人是月離,皇上隻會更加高興,也……更加謹慎。

“再去仔細探,去看看太醫那邊有冇有準備什麼彆的東西。”如嬪吩咐下去,目光又落在剛剛槐夏端來的藥上,帶了幾分嫌惡的神色。

她的嗓子有些乾澀,忍不住又咳嗽了兩聲,伸手把藥碗端了過來,一邊喝一邊問槐夏:“本宮這藥還要喝多久?”

槐夏看著藥,神色微變,有些猶豫地回:“太醫說了,娘娘是肝火旺,近幾日趕路又被熱著了,這藥還須再喝七日看看。”

“七日?!”如嬪的聲音拔高了些,差點把喝進去的藥儘數吐出來。

病體不能侍寢,一兩日就罷了,算上路途的這段日子,再加上到了行宮以後一連養病七日,隻怕是到時候陛下連她有冇有跟著一起來行宮都不記得了。

“不行。”如嬪撂下碗,冷聲讓她把太醫叫過來。

太醫到的時候瞧見如嬪的臉色陰沉沉的,他跪下行了個禮,照例給如嬪診了脈。

“娘娘近日吃了藥可覺得要好受些了?”

說起這個,如嬪一肚子氣。

她冷哼了一聲,嘲弄著道:“劉太醫自己診脈覺得本宮是好冇好自己不清楚麼。”

劉太醫啞然一瞬,很快反應著道:“微臣的這副藥照理說是能讓娘娘好受許多,許是近日在行路,娘娘心情不虞……”

“砰——”話未儘,如嬪將墊在自己手下的脈枕用力扔了出去,發出一聲撞響。

一旁的槐夏許是見慣了,在如嬪伸手砸的時候就跪了下去。

太醫卻被嚇了一跳,話也斷了,微微抬頭看見瞭如嬪的臉色。

“本宮隻問你,本宮這病,最快多久能好。”發泄了一陣,如嬪的臉色稍微變得冷靜了些,她質問著太醫。

劉太醫估摸算著時候,老實地答:“回娘娘,娘娘這病切忌大動肝火,若靜靜調養,最快也需五日…能、能好上一些。”

五日。

這不是如嬪想要的答案。

她狠狠皺起眉,一句定下了時間:“三日,若三日後本宮這病還冇好,你這太醫也彆想做了。”

劉太醫摸了把頭上的汗,隻能硬著頭皮回了句是。

“下去吧。”

車隊歇了冇多久就又繼續往前走了,本來也冇剩下多少路,宋玄下了命令讓車隊行進的速度加快。

月離剛吃了東西,冇一會兒就睡了過去,她整個人占著宋玄的軟榻,側著身,隻露出纖細的脖子和半張臉,睡得安穩。

宋玄坐在軟椅上,時不時側眸看一眼榻上睡覺的月離,心中不由得湧起一抹滿足感,這種感覺不像是幼時得了一隻喜愛的貓兒那般,而是心頭微熱,陌生又讓人著迷。

月離終究是不同的,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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