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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的楊桃 作品

第1068章 一個代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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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鄉民們終於從先前的惘然中猛地醒過來了。他們瞧一眼大汗淋漓、麵色煞白的銀元寶,又瞧一眼英氣飛揚,持刀而立的白衣刀客,立時在心裡篤定了誰真誰假。紛紛嚷道。“這‘玉白刀客’果真是位大俠,方纔那位是假扮的!”“狗莊主,快將先前入莊時收去的錢財如數還來!”

一時間人聲鼎沸,朝著胖瘦兩莊主而去的叫罵聲似海潮連綿起伏。

眼見群情激憤,自台下伸來的手好似密密竹林般來逮兩位誆騙財帛的莊主。銀元寶的腳踝遭人一拉,立時像個球兒般癱在地上滾不起身了。而那瘦瘦的銅孔方一邊躲著鄉鄰的手,一邊擠眉弄眼向白衣人尖聲唱道。

“你——你可知我是誰?得罪了咱們,你還想有好日子過?”

騙局遭拆穿,這生得好似銅錢般方正的莊主已無心去掩飾,轉而以惡狠狠的口吻威脅起白衣人來。

王小元方纔用未磨開的刀刃硬出了一刀,此時兩手被震得麻麻生痛。他自知剛纔的刀法看著精妙絕倫,其實不過是仗著氣力而為,全無法門。現在遭銅孔方威脅,他慌忙把心神一定,硬著頭皮笑道。

“不過是與丐幫結下梁子罷了。在下本就冇好日子過,再壞一些也無妨。”

如此一來可真是要得罪丐幫臉麵了。王小元不禁憂心,他藉著“玉白刀客”的名號來出風頭,可其果得由現任門主玉甲辰擔著,雖說玉甲辰本有行俠仗義之意,但與丐幫為敵畢竟不是件容易事兒。

此時除了去打罵那兩位騙人精的莊主外,鄉民中有人也向著王小元高聲叫道。“這位大俠,咱們都見了您的深厚功力,知道您定有法子治那在此地橫行的凶犯…”當下便有人將那殺人凶犯的行徑又敘說了一遍。

看著一對對哀愁的、卻向他投來希冀之色的眼睛,縱使王小元心裡左右為難,卻也不得不應道。“在下定會儘力。”

這少年心裡此時可糾結得很:說實話,他不過是一介仆役出身,其刀法雖獲武林盟主之子與天山門現門主認同,但他始終無一點能憑著自身刀法行遊江湖的自信。

即便如此,王小元還是一口答應了下來。全因其人心腸生得軟,最看不得有人相求卻無以回報。因此他心裡打定了主意:要是真有一日逮住了那殺人無數、輕瀆屍首的殺人凶犯,他定會為鄉民們出一口惡氣。

“唉,連輕易允了彆人的諾這點——都與師兄相像得很。”藏身於柱影中的玉甲辰見狀,歎息著蹙起了眉頭。

天山門雖為西北一大宗,於江湖上名氣甚盛,但宗門子弟皆與世隔絕,一心向武,從不插手民間世事。這樣一來時而會溜出山門,懲奸除惡一番的玉求瑕反而成了個異類。玉求瑕也生了一副軟心腸,凡有百姓求他辦事,他皆會允諾,竭儘心力也要扶助世民一把。

因而此時見到那少年仆役雖猶猶豫豫,卻還要承應他人的模樣,玉甲辰霎時間念起了師兄的身影。

他麵上哀愁之色愈發濃重,心裡不知已將那口氣歎了幾百千回。一想到兩年來尋訪師兄皆無所獲,候天樓血洗宗門、殘戮同門師徒,一顆心又忽地懸懸吊起,再也落不下來了。

正當這年輕道士心煩意亂時,忽聽得身旁的耍蛇人低喃道。“奇怪呐。”

“什麼奇怪?”

耍蛇人用手指壓著眼,眼光仔細往遠處探了一陣,又似是把言語在肚子裡好好揣摩了半宿,才支吾道。“好像多了個人。”

玉甲辰不解地順著他的目光望去。隻見兩位莊主請來的戲人們聚作一團,樂也不奏了,每一人都目不轉睛地看著高台上的白衣人影——八成也是被王小元那驚世一刀懾住了心神。

玉甲辰打量著那群戲人,不知為何心裡總覺得不對勁兒。他默數起了人頭:一個是戴著獸麵,使得一手“取頭術”的精壯男子,另三個是分彆執鼓、笛、蕭的樂人,麵上皆覆著有花草紋飾的麵具。還有一人……

……還有一人!

當意識到這一點時,年輕道士頓時呼吸一滯。待他透過氣來時,周身已是冷汗涔涔,而兩眼也發昏迷濛起來。

這群戲人自入莊時就隻有五人。一個是身旁的耍蛇人,一個是戴著獸麵演幻戲的男子,另三人是吹彈樂器的樂人。

那末,還有一人是從何處來的?

青燭微動,火光明滅。在明暗間,那一人身形與麵容輪廓影影綽綽地顯現了出來。他就一動不動地佇立在戲人們後頭,有如鬼魅般幽幽注視著庭中景象。

那人也與其他戲人一般戴著麵具。但這麵具卻非同尋常。隻見一張青麵獠牙的羅刹麵相擺在那人臉上,朱發碧眼,凶惡異常。

這副麵相一入眼,玉甲辰幾乎心膽俱裂,不覺喝出聲來。“……羅刹!”

何時來的?怎會來到此處?此人是誰?

玉甲辰自認為武功雖比不得舉世無雙的師兄,但也是同輩中的鶴立者,在當今武林中算得是個數一數二的人物。而眼前這人竟能瞞過他耳目,神不知鬼不覺地混入人群中。

可這並非讓玉甲辰震怖之處,真教他毛骨悚然的是那人戴著的麵具。

隻見那人頭戴一羅刹麵具,麵目猙獰,鴉羽似的漆黑鬥篷籠不住他一身殺氣,不是傳聞中的黑衣羅刹又是誰!

由於此人出現得過於突然,玉甲辰的頭腦霎時間一片空白。他自是認得這黑衣羅刹的:燒殺擄掠、無惡不作的候天樓少主,當今天下最厲害不過的暗衛。兩年前他曾率候天樓刺客血洗天山門,於斷崖處與玉求瑕殊死一戰。

若玉求瑕真在兩年前的那一夜隕落,那麼眼前這黑衣羅刹便是殺害他師兄的仇人。

而這仇人此時正幽然佇立於人群之後,以猙獰而嗜血的眼神打量著在場百姓。

想到此處,又念及被候天樓奪去性命的同門子弟,玉甲辰不禁心頭震怒。他此時心裡有若冰火兩重天,既生著灼灼怒火,又結著百尺寒冰,不僅痛而憤恨,一股強烈的憂疑瞬時湧上心頭。

黑衣羅刹來到此處是為了何事?

答案隻有一個。

玉甲辰猛地轉頭望向高台上的白衣人影。此時他忽地醒悟過來他們究竟犯下了多大的錯誤。話不用多說,天下第一的刀客現身此處,身為老仇敵的黑衣羅刹怎會放過這機會?

原來,被這錢家莊群英會的假“玉白刀客”吸引而來的並非僅有鄉民與他們幾人,還有作為世間無人不知曉的玉求瑕的對頭——黑衣羅刹。如此一來,讓王小元去扮演“玉白刀客”一角簡直是犯下了彌天大錯!

這黑衣羅刹,便是來殺玉白刀客的!

想通了這點,玉甲辰頓時驚出一身冷汗。可未及他出聲提醒在台上作玉白刀客扮相的王小元,那黑衣羅刹便動了。

他一動,身影就好似經強風拂掠般倏地消弭不見。縱然目力強健有如玉甲辰,也僅能於刹那間以餘光瞥見數道銀光劃過,似是被撥斷的琴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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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小元正頂著那垂紗鬥笠與各位鄉鄰們說著話。

他一開始還覺得這行頭有些繁雜,但漸漸的竟也習慣了,自紗幕裡往外看倒也有種新鮮感。台下眾人無不仰首熱切地望著他,爭先恐後地敘說被凶犯、衙役脅迫侵擾之事。各家事有各家憂,王小元聽得一時眉頭緊蹙,一時心裡生疼,立時打定主意要扶助有難鄉民。

“天山門玉求瑕…咱們走、走著瞧!”銀元寶在地上撲撲滾動,一麵狼狽地旋著身子避過眾人來抓打他的手,一麵粗著脖子大聲嚷道。他已將王小元方纔報的名號記下了,下定決心要借丐幫之手好好報複這孫子。

畢竟頂著天山門的名頭,王小元不覺有些心虛,但仍勉強笑道。“那在下就誠心等著了。”

話音未落,自頭頂忽地傳來了一聲輕笑。

“——等?倒不必等。”

這聲音來得突兀,言辭間透著一股睥睨世事的傲氣,鋒銳難當,直教少年仆役瞬時如芒刺在背。

是誰?

王小元一個激靈仰首望去,卻隻瞥見一個黑影疾疾掠過。他目疾未愈,隻依稀辨出那黑影手上數道泛著寒光的絃線星馳而出,掀起利風陣陣,轉眼間就將銀元寶的頭顱削下!

在一片激噴的血雨中,無頭之身瞬時軟綿綿倒下,銀元寶那碩大無朋的身軀抽搐幾下後便再也動彈不得。可憐他話未說幾句,轉眼間已一命嗚呼。

見此慘狀,誰不是心頭大駭?王小元連忙將刀橫在身前,急喝一聲。“來者何人?”

那黑影倏地將兩腳點在台上,桀桀笑道。“我認得你,你卻不認得我,這可叫人傷心。”

此人是誰——想必已經冇有必要再問。

因為當這人從陰影裡走出,幽幽青光映在他那副麵具上時。眾人於驚駭中又是一震:他們都認得這人!

一張靛色的醜羅刹麵上,是一對灼灼似燈的凶眼。此人頭戴戾氣大盛的羅刹麵具,著一身漆黑短帔,周身瀰漫的殺氣似刃,威逼眾人。

“是…黑衣羅刹!”

有人先在人群裡叫出了聲,其後便一發不可收拾。在片刻靜默後,惶然聲如驚雷般自眾人中炸開,不少人丟了魂兒似的往莊門處倉皇奔逃而去。

這也難怪。試問天下最最惡貫滿盈的人物為誰,黑衣羅刹定是榜上有名。

傳聞他燒殺擄掠無所不為,曾為取得一寶刀踏破鶴形門,殺天穿道長;又橫挑東西武派,屠儘帶兵刃之人。直到兩年前他率候天樓一眾血洗天山門,對上了號稱天下第一刀客的玉求瑕,對方將其手足廢去才得以讓他消停一會。

隻不過眾人皆聽聞在兩年前那斷崖一戰過後,黑衣羅刹手足儘廢,元神大傷,唯一能與之抗衡的玉求瑕也下落不明、生死未卜。今夜這僅在江湖傳聞中出現的兩人陡然出現在了這小小錢家莊的台上,除了教人震恐萬狀外還能為何?

王小元此時卻緊張得手心發汗。他很清楚一件事——假“玉白刀客”遇上真黑衣羅刹,這可算得上是最壞不過的巧合。

黑衣人邪邪一笑。“惡名遠揚倒也不是件壞事,省去我自報名號的功夫。”

他轉身望向少年仆役。縱有麵具遮掩,王小元仍能察覺到有兩道利矢般的目光疾利地射向自己。僅此一眼,其中殺氣已盈溢四周。

黑衣羅刹打量了身著白衣的王小元一番,開口道。“玉白刀客。”言語間毫無猶疑,顯然不是在問他身份。

少年仆役此時已驚出一身冷汗,但念及方纔剛用了玉求瑕的名頭拆穿錢家莊騙局,這時露了馬腳可謂功虧一簣,於是咬牙道。“正是。”

“兩年前斷崖上,你我曾見過一麵。”黑衣羅刹道。“那時情景我仍曆曆在目。”

王小元心裡發虛,卻強撐門麵道。“我…在下是貴人,貴人多忘事。尋常事尚且不記,更彆提那些陳年芝麻穀子了。”

話音未落,隻見那黑衣人兩手十指輕輕顫動,方纔一度現出的銀光又灼灼現於眼前。原來他手上纏著細細絃線,這線在其精妙操縱下甚而能削肉入骨,剛纔他就是憑著此線將銀元寶頭顱割下的。

但聽黑衣羅刹道。“記不得倒不要緊,你隻需曉得一事——”

一道凜然殺氣襲來,少年仆役下意識旋身一避,鬥笠卻已被絃線削去一片兒!若要再晚半分,削去的可不是竹篾而是血肉了。

這堪稱天下最惡的人冷冷笑道。

“那時你廢我手足,今日我便要取你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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