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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九九 作品

164.見與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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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彪的改任還不算是當天的大事,更大的事是本朝第一宗大案:江陽將軍黃興劫法場案。

這件案子從法律上來看並冇有什麼疑義,畢竟黃興帶著數百士兵明目張膽地去劫了刑場,又殺了數名執法的羽林郎,抗拒追捕,硬闖城門,如果不是被劉彪追上,黃興已回到軍營,或者率眾逃躥,或者舉兵進長安。

在以“腹謗”就能殺人的漢朝,黃興的行為可是確鑿無疑的謀反罪。以此來論,就是滅族也不為過,禦史中丞就主張將黃興一家以謀反罪滅族。

但身為禦史大夫的樊崇卻說什麼也不同意。在他看來,營中人都是兄弟,黃興為營中兄弟起兵,是一種義氣行為,雖然他為了救一個兄弟而殺了更多的兄弟,觸犯了營中律條,按照“殺人者死”的規矩,應該處死,但是他已經死了,接受了懲罰,這事兒就算了結了,不能再治其妻小的罪,他的兒子依舊會被視為營中的子弟。

樊崇的意見代表了老赤眉軍將領的意見,在他們看來,營中結夥打架鬥毆是常有的事,為此也經常死人,大家已見怪不怪了,根本用不著大動乾戈冇完冇了,一個死了還不算,還要殺人家的妻小,這簡直太過分了。

還有那些助拳的人,在一眾赤眉軍將領的眼中,都是夠朋友的好漢,不應該再追究其責任,畢竟劉彪已殺了一百多人,若按打群架的理論,黃興反而是吃了虧的一方。

你占儘了便宜,還要把被你欺負的人趕儘殺絕,還有天理麼?

可朝中的文官不這麼想,名義上身為禦史大夫的副手,禦史中丞卻與樊崇背道而馳,鐵了心要把這件事辦成大案,以震懾後來人。他主張將助拳的人全部按照參與謀反論處,都處死,並讓其家屬連坐,否則“國法不容”。

禦史大夫卻完全不和他論什麼“國法”,隻說赤眉軍營中的規矩,禦史中丞還要爭辯,樊崇卻眼睛一瞪,喝道:“你敢殺他們,老子就殺了你!”

這是**裸的威脅,也不知是說給禦史中丞聽,還是說給高高在上的樊家女婿聽的。

“丞相,你怎麼看?”皇帝又來了一句經典台詞。

徐宣是獄吏出身,對於大漢法律不說是精通,至少也是十分熟悉的,但是卻一直冇有說話,這也是他入長安後的一貫方式,不是皇帝問到頭上,基本不怎麼主動發表意見。

他出了列,說道:“稟報陛下,若以謀反論處,黃興合該滅族,隨他作亂者都該棄市。”

樊崇詫異地看了他一眼,明顯冇想到徐宣竟會胳膊肘往外拐,去為禦史中丞說話。

徐宣自顧自繼續說道:“可臣以為黃興並無謀反之意,他隻是一個粗人,心中冇什麼彆的想法,隻是念著兄弟情誼,一時衝動,做了錯事。陛下明察秋毫、寬宏大量,必能對此事有公正的裁決。”

皇帝明白了,徐宣與樊崇意見一致,這兩個大頭領足夠代表朝中赤眉係的意見了。

徐宣自從進長安之後,什麼事都看皇帝的意思,從不輕易表態,這次卻給出了很明確的意見,更顯得不同尋常。

禦史中丞還想爭辯,皇帝卻不容他開口了。

劉鈺直接定了調,因江陽將軍聚眾殺人,罪大惡極,應奪其爵,斬首棄市。其他幫凶,皆處笞刑,每人打三十軍棍。

至於他們的家屬,都冇有連坐。

皇帝基本就是和了一通稀泥,這也是冇辦法的事,要是辦成謀反案,牽連太大,處罰太重,幾十萬赤眉軍將士不會接受,皇帝必須要顧忌到穩定的大局。

從劉鈺的主觀意願來說,也不想殺得血流成河,他是在營中長大,深知營中雖然冇有明確的法律,但自有一套人人遵守的樸素規矩,所謂約定俗成,往往比法律條文更有約束力。一旦打破這個規矩,用法律去要求,很容易惹出風波,在目前皇帝冇有完全掌控軍隊的條件下,這麼做是給自己增加不必要的風險。

而作為一個現代人,對於動輒滅族的刑罰,劉鈺當然是接受不了,但這也是千百年來一直行使的法律,要動也不太容易。

他隻能在國法和習俗之間尋找一個平衡點,讓各方都能夠接受,表麵上看是和稀泥,其實何嘗不是一種權術?

對於助拳的那些人,必須要懲罰,讓大家意識到,在朋友義氣上麵還有法律,打群架有風險。但改的步子不能太大,不能下死手。隻要起到警示作用即可。

由樊崇說的無責,到皇帝說的責打三十軍棍,這就是在表明:現在老大換人了,皇帝說了算,營中的規矩要改一改了。

有禦史中丞為首的朝中文官要求大開殺戒在先,皇帝的折衷比較容易為赤眉軍一係大臣們接受。樊崇也覺得陛下是給了他麵子,也就不再爭執。

這件事就這麼胡弄過去了,營中雖然有一些騷動,但大體平靜,一場風波貌似結束了。

可是過了兩天,事情卻急轉直下。

左大司馬逄安和右大司馬謝逯去上林苑打獵歸來,聽說黃興被殺,直接回到城外大營,不回長安城了。

兩人甚至召集了營中將領,在一起商議了半日。各將領回營之後,城外大營突然調動,有三個營聚集在逄安和謝逯的大帳周圍,四個營向大帳靠攏數裡,其餘各營按兵不動。

劉鈺對大營之事瞭如指掌,卻一點也不著急,該吃吃,該喝喝,該睡睡,一個人悶在宮裡不出去,也不見大臣,甚至連朝都不上了。

俗話說皇帝不急太監急,牛頭和馬麵急得不行,一左一右,在皇帝耳邊嘀嘀咕咕:

“陛下,這幾天有十幾個將軍來求見,泰山將軍都來過兩次了,您都閉門不見。。。陛下,奴婢鬥膽問一句,您到底是怎麼打算的?”

“陛下,那個江陽校尉在宮外等了半天了,他可是從城外大營回來的,您還是見見吧!”

皇帝陛下本來一直在打哈欠,忽然眼睛一瞪,大聲斥道:“都給我滾出去!”

兩個死太監見皇帝發怒,不敢再說,連滾帶爬地出去,剛出了門,馬麵突然轉身回來,戰戰兢兢地道:“陛下,丞相來了,您見還是不見?要不,我說您身子不舒服。。。”

皇帝睜開迷迷糊糊的睡眼,說道:“叫他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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