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稷之苗 作品

初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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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跟老師請過假後的喬南躺在行軍床上試圖入睡。

“明天再找找有冇有關於鬼殺隊的其他線索吧。”喬南吞下隨身攜帶的褪黑素,抱著被子沉沉睡去。

隻是,夢裡的青年好像仍舊不願放過她。

“不是,大哥,你到底是誰?”

喬南猛地睜開眼睛,環顧四周,發現自己仍舊躺在行軍床上,頭頂是臨時搭建的帳篷頂,周圍隻有蟲鳴的聲音,還有隊友們輕微的鼾聲。

“這是第五次夢見相同的場景了。”少女抹了一把額頭上的冷汗,自言自語道。“褪黑素都救不了,看樣子回去得掛專家號。”

後怕感不得不促使喬南再次思考著這兩天內發生的一切,她的腦海中慢慢浮現出了一個驚人的想法。

“要不要一個人,再去挖掘地點看看?”

這個念頭冒出來以後,喬南自己都嚇了一跳。即使出身於研究神秘學說的家族,但那也是好幾千年前的事情了。因此,她本人是不信鬼神之說的,但又冇有合理的理由解釋這一切。

幻聽也好,夢也好,這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在將自己和那個遙不可及的傳說聯絡在一起。

最終,少女躊躇了良久,咬咬牙下定了決心。她披上外套,趁著月色,帶上手機手錶,悄悄溜了出去,這個牛角尖,她是鑽定了。

“就去看一下,隻看一下,嚮導說這山已經被房地產商開發了一部分了,不會有大型野獸或者蛇類出冇。”

“周圍拉了警戒線,也有相應的安保措施,也應該不會碰上什麼壞人。”

“無事發生我就馬上回來。如果真的有什麼......那隻能怪自己出門不看黃曆了。”

喬南將手機和手錶的介麵都調到了SOS的待機介麵,隻要摁下按鍵,求救信號就會立刻發出。

夜色如水,微風帶來些許草木的香氣。不知是性格裡自帶的膽大減輕了恐懼,還是冥冥中真有天意庇佑,喬南一路上並冇有感覺到恐怖和陰森的氣息。

少女在石碑旁停下腳步,那些陌生而熟悉的名字再次出現在了她的麵前。

喬南忍不住想要觸碰那行文字,她伸出手,指尖與粗糙的石碑表麵相接觸。胸前的銀色彼岸花在月光的映照下,閃爍著星星點點的光。

就在這一刹那,喬南胸前的銀色光芒忽然從點狀變為線狀。銀白色的線條自花蕊中噴薄而出,漸漸織成了一張巨大的網,將驚愕中的少女包裹住,隨即消散。

一陣夜風吹過,空氣中留下幾聲烏鴉的啼叫。樹林裡的一切恢複了原狀,彷彿從未有人來過。

——

竹之內喬南再一次從昏迷中醒來,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睛。

身上仍舊披著出門時草草套上的牛仔夾克外套和兔兔睡衣,腳上也是圖方便懶得換掉的洞洞鞋。但她卻敏銳地感知到現在所處的森林與之前的完全不同。

周圍的白樺樹林不知何時變成了梧桐,警戒線和地麵的施工痕跡已然不複存在,腳下那一大片達到小腿一半長的鋸齒狀雜草表明這裡其實鮮少有人踏足。

月光穿過青灰色的烏雲間隙,在她的身後拉出一道幽暗而詭異的影子。

“不是......這這這這這,我在哪兒啊?”

驚慌的感覺一陣陣湧上心頭,好奇心真的會害死人,半夜出門果然還得先看看黃曆。

但她還冇來得及作出下一步的反應,一隻鬼魅般的黑影便猝不及防地從森林的另一側朝著她竄了過來。

那隻影子不像是尋常的人影,喬南隱約能看見它向外凸起,佈滿血絲的眼球,以及黝黑皮膚上深深淺淺的洞坑。涎水不斷地從它的尖牙旁邊溢位,在月光下泛著詭異的光。

這一刻她突然慶幸自己是個遠視眼,即使隔著一段不算短的距離,求生的本能使得她立刻轉身就跑。同時也不忘摁下智慧手錶上發出緊急求救信號的按鍵。

“這......冇有信號?怎麼會!”喬南渾身打了個激靈,隻覺得自己的心臟都提到了嗓子眼。

作為一個運動愛好者,甚至挑戰過全馬的二十歲年輕人,換在平時,她對自己跑步的速度和耐力是有著相當的自信的。

可這次的情況明顯超出了她的預料,對方的反應能力和體力似乎都遠超於她,這隻黑影僅在喬南突然逃跑的時候有一瞬的怔愣,隨後立刻追了上去。

喬南直觀的感覺到追擊的距離在迅速縮短,胸口的壓迫感越來越重,低沉的心跳聲不斷地在耳邊咚咚作響。

她感到自己快要窒息了。

“不行,不行,要被它追上了。”

此時的黑色的鬼影忽然失去了追逐的興趣,它停在原地,勾爪一樣的手臂猛地向前拋出,堪堪碰到喬南的肩膀。

瘮人的感覺即刻向四肢百骸入侵,濃重的腐爛氣息和血腥味不斷地鑽進少女的鼻孔,她拚命忍著想要嘔吐的感覺,使出最後的力氣想要甩掉那隻恐怖的黑爪。

自己這條命真的就要這麼交代在這裡了?我小論文還冇發表呢!

“怎麼辦!怎麼辦!”

勾爪慢慢靠近了喬南的脖頸,內心的絕望感被無限地放大,她彷彿看到死神的鐮刀即將揮下。

“叮!”

一道藍色的劍光劃破了寂靜的夜空,抓住少女肩膀的那隻爪子在一瞬間被斬斷。周圍的空氣突然變得潮濕,伴隨著些許水流拍打岩石峭壁的聲音。

黑影發出了一陣刺耳的尖嘯,麵前的劍士則用下一道劍光予以迴應,這次是一抹更加耀眼絢麗的深藍。從劍刃處躍出的那條完美弧線,輕鬆地穿過了黑影的脖頸。

“居然......得救了嗎!”

喬南驚魂未定地回過頭,朦朧幽深的月光下,她依稀看到了那已倒在地上,正在一點一點消失的黑色鬼魅。她說不上來它應該是什麼生物,完全不像她在動物園裡或者紀錄片裡見到的各種珍稀野獸。

更令她在意的還是揮出那兩道劍光的人。他的打扮明顯不像是跟自己同一個時代——身披著一半深紅一半黃綠相間的羽織,頭髮有些許淩亂,草草地紮了個低馬尾。

劍士轉過身,確定麵前的少女安然無恙後方纔收刀入鞘。

神秘的黑影,突然出現的劍士。

喬南摸了摸自己胸口前的墜子,遲疑著叫住了麵前的青年。

“那個......多謝大俠出手相救,然後......請問今年是......。”她硬生生地嚥下了公元兩個字,試探性地問道。“哪個年號的哪一年啊?”

“明治四十四年。”劍士回答道。他的眼神不自覺地打量著眼前的少女——自己做了這麼多年的獵鬼人,儘管在夜間被鬼嚇到來不及換衣服就跑出門求救的人們不算少。但像這位頭頂著酒紅色鳥巢一般的髮型,穿著從未見過的藍色外套,趿拉著長滿洞的大號鞋子還能拖住鬼半分鐘的人,實在是頭一個。

而聽她的問話,連今年是哪一年都不知道,還真是糊塗的有些厲害。

還有,“大俠”是在喊誰啊?應該就是自己?畢竟這也冇彆人。

但現在思考這些並無意義,青年獵鬼人隨即開口問道:“這附近不安全,你家住在哪裡?我送你回去。”

不過,喬南似乎並冇有在意他的問話。

“明治四十四年?”她低聲重複。

明治四十四年,也就是說,明年七月開始就是大正年號了。

喬南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這是......穿越了嗎?

聯想到之前的夢和墓碑上的字,如果她猜得冇錯,之前追著自己的那個怪物,應該就是傳說中的“鬼”。

而麵前的人,極有可能就來自那個神秘的鬼殺隊。

圓上了,這下圓上了。

“女士?”劍士再次發聲詢問。

“啊?”喬南稍稍回過神,硬著頭皮繼續往下說:“那個......竹之內家,您有印象嗎?”

這回,詫異的表情從喬南轉移到了劍士的臉上。

“竹之內家?不是早幾百年前就已經不存在了麼。”

先祖的傳說果真不是杜撰,這個時候的竹之內家,原來真的已經流亡海外很久了。

“那個......我應該算是,呃,倖存者。”喬南儘力掩飾著尷尬的神情,蹙著眉頭,儘力組織著語言,但麵前的人似乎並不太相信。

她隻好將脖子上掛著的項鍊取下放在手心。

“要是你不信,就看看這個!”

“這是竹之內家世代相傳的信物。”少女的聲音逐漸變得堅定起來。

劍士的目光落到那朵銀色的彼岸花上,似有一絲動容。最終,他沉默半晌,緩步走到喬南麵前。

“先去藤之家避避吧,那裡暫時不會有鬼來襲擊。到了白天,你可以自行離開。”

喬南暫時鬆了一口氣,向麵前的人道謝後,並排跟在他的旁邊。

先活過今晚吧,以後的打算,明天再說。

穿過過幾處樹叢和荊棘,二人在月色的掩映下找到了找到了劍士口中的“藤之家”。

“到了。”青年劍士停下腳步。

喬南好奇地打量著麵前的那座小屋,它看起來很普通,甚至略顯簡陋。風鈴一樣的紫藤花從房頂一直延伸到窗台,隨著夜風輕輕擺動。窗戶內能看到隱約跳動的燭光,應該有人已經在裡麵了。

青年敲了敲門。

稍顯稚嫩的男聲從屋內傳來:“是誰?”

“是我。剛剛有村民被鬼襲擊了,需要帶她暫且來藤之屋避一避。”

“是水柱大人!”屋內的聲音忽然多了幾分激動和欣喜,木屋的門也應聲而開,一位穿著同樣黑色隊服的少年熱情地請二人進去休息。

“你們先去吧,我還有其他任務。”劍士撂下這句話後,即刻消失不見。

喬南被這迅速移形的身法驚呆了,旋即被旁邊的少年拉進屋內。

屋子裡的光線並不十分明亮,僅點了一根蠟燭。她眯了眯眼,這纔看清楚屋裡的人們。大多都與自己一樣的年紀,穿著統一製式的服裝,但羽織的造型又各有不同。

有的劍士受了傷,在接受同伴的初步治療。有的過於疲憊,抱著手裡的日輪刀,靠在牆角沉沉睡去。但無一例外,他們臉上的表情都顯得格外的平和與堅定。

“你們......是鬼殺隊?”喬南試探著詢問。

“是的。”為同伴包紮的少年劍士輕聲回答。“雖然是鬼殺隊的設施,但這座屋子也可以用於平民避難的,不用擔心。”

看來,鬼殺隊真的在曆史上存在過。

但是,為什麼自己會從現代莫名其妙地來到這裡,那個夢在昭示著什麼?不該犧牲的生命又是誰,還有最關鍵的問題——自己要怎麼回去。

“瞎想也冇用,等明天安全了再出門找辦法吧。”喬南儘量給自己做著心理建設,裹著毯子沉沉睡去。

與此同時,另一邊。

離開藤之屋後的劍士走遠幾步,拍了拍手。一隻玄色的烏鴉從斜上方的樹杈上飛下來,輕盈地落到他的肩膀上。

劍士對著烏鴉耳語了幾句,黑色的小鳥點點頭,旋即撲閃著翅膀,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之中。

日升月落,天光乍破,喬南在這裡度過了第一個平安的夜晚。

“吱呀——。”藤之家的門被推開,大片的陽光照進了並不寬敞的屋子。

緊接著,一陣更為尖銳的說話聲打破了喬南的好夢。“醒醒,竹之內家的小姑娘。”

她揉了揉迷離的雙眼,這纔看清了麵前的人,正是昨天救下她的那位劍士,還帶著一隻會說話的烏鴉。

“我同主公確認過了,竹之內家的確還有殘留的血脈。”

“主公還說,一個小姑娘在外麵,無親無故的不安全。”一旁的烏鴉開始搭腔。“所以邀你到總部去住一段時間。”

“啊?主公是誰?”資訊量太大,喬南一時間有些消化不過來。“還有這個......會說話的烏鴉?”

“你應該認識的,產屋敷家是竹之內家的世交。”青年的聲音仍然保持著一貫的冷清。“鬼殺隊的主公,也是產屋敷家的後人,產屋敷耀哉。”

“我是鎹鴉,不是普通的烏鴉!”一旁的鎹鴉也好奇地探頭,看著麵前有些狼狽的少女。“你連這個也不知道嗎?”

“那,我也介紹一下自己好了。我叫竹之內喬南,實在是太感謝你們了。”喬南鬆了口氣,眼神裡充滿感激。“不然我還真的找不到落腳的地方。”

“劍士,你呢,我該如何稱呼你?”

“富岡義勇。”他的回答意外的坦誠。“如果冇有其他異議的話,我們現在可以出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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