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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露J 作品

第五章 警長曾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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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內一陣沉默,隻剩空調突突突噴射熱風的聲音。對於前塵往事,緣分使然,縱使不甘心,或許吳夢還有精力回想與計較,而對於曾遠來講,像是上輩子的事。如今他們是同事,說得再好聽一點,他們是破案的拍檔,再別無任何關係。“瑩瑩最近怎樣?”吳夢打破沉默,關心道。“挺好的!她媽帶著去了趟上海,朋友介紹了一家心理輔導療養機構,專門針對這種創傷造成的心理疾病。治療了三個月,感覺有好轉,回來以後話多了,還說想去學校上學。”曾遠把著方向盤,眼睛直視前方,表情毫無起伏的說道,‘好轉’是每次別人問起女兒的情況時他一貫的回覆,可是好轉都是暫時的,下一秒都有可能用各種可以威脅生命的東西來傷害自己。“這種機構花銷很大吧?”對於曾遠的家庭情況,吳夢再瞭解不過,“能報銷不?”“能報20%。”這20%報銷的僅是女兒每天服用的藥物費用。“這點兒?”吳夢難以置信,她以為以曾遠所經曆的事,單位至少可以給報銷七八十。曾遠苦笑,回頭看了看吳夢。這種不知人間苦難的大小姐,應該從來不需要報銷這種福利吧!以為報銷是提交申請簽字蓋章拿錢。一個又一個需要提供的證明,一個接一個的審批流程···更何況自己的女兒是心理出問題,心理疾病在病症目錄不配擁有姓名,更不可能擁有報銷的資格。曾遠頭靠上車座的腦拖,深呼口氣說道:“我把我爸媽的房賣了!”漫不經心的口氣像是這套房和自己毫無關係一樣。吳夢撥弄頭髮整理髮型的手頓住,抽了口涼氣:“那你現在住哪啊?”曾遠和妻子安靈離婚後,將婚前買的新房給了妻女住,自己搬去了父母的老房子。“住單位唄!”曾遠故作輕鬆的回道。“那你爸媽呢?”他可以在單位宿舍湊合,那兩位老人呢?“回老家了!”曾遠的老家在離安寧市不遠的郊區,那有父母結婚時老房子,鄉下兩層樓加一個小院子。“我爸媽說城市養老冇意思,想回鄉下過種菜養花的生活,空氣新鮮,節奏也慢。有時間帶瑩瑩回去看看他們就行。”曾遠向吳夢複述父母的原話,他何嚐不知道父母做出犧牲背後的原因,隻怪他無能,至今無法將傷害女兒的凶手繩之以法,枉為刑偵大隊的隊長。吳夢麵露疼惜地望著眼前的男人,十多年前的他是多的意氣風發,第一次穿警服的樣子,第一次肩上有星星的時刻,他的模樣都在她的腦海中揮之不去,她知道她這輩子隻愛他一個人。如今,他的兩鬢已經長滿了白髮,那短的頭髮卻依舊能看得出白了一片又一片。這幾年的日子,對他來說一定是地獄般的人生,如果當初冇有發生那件事,冇有走散在人海,他會不會就不會經曆這種事。她見過他的女兒,活潑可愛,聰明靈動的模樣像極了年輕時積極向上的他。經曆了那樣的事,對一個女孩來講,何其殘忍!人遇到最絕望的事,會變成什樣?對於曾遠來說,最絕望的事,就是傷害自己的女兒。那些經曆對於曾遠來說,令他恨到顫抖而不願回想起的,像烙印一樣烙在他心口的記憶,徘徊在他的記憶、夢境,折磨著他。隻要他活著,這件事永遠也無法再釋懷了,就算未來的某一天,他抓住傷害女兒的凶手,也無法撫平對女兒造成的終身傷害。他恨過,想過放棄警察這個自小夢想的職業,後來,他認識到隻有這個職業才能讓他正當地走在追蹤凶手的道路上,正是這個信念,他才堅強地苟活至今。他的世界不再有色彩,隻是像個輪轉的機器一樣,破案抓凶,尋找當初那個案件的蛛絲馬跡。經曆了這件事,他纔開始重新審視人生,順利時周圍都是好人,可當進入逆境,所麵臨的殘酷,就是人性本然。曾經帶著多高貴的道德、法律、鋤奸扶弱···聖人麵具的那些人,張嘴就談自我犧牲,為人民服務這種精神文明,越是叫的凶,內心明哲保身的如意算盤時刻等待著追究真正勇於付出的責任。曾遠不再相信,深深地印在腦海中的情景讓他不敢再相信,他除了這條命,還有什可犧牲的呢?可他終究是這個社會的一份子,曾經對著這份職業發過誓言,仰仗這份職業的便利去尋找他想千刀萬剮的凶手。他將內心的不信任和憎惡全部藏在內心深處,是別人眼中認真負責、忍辱負重的刑偵大隊隊長,抓凶成為治療內心頑疾的唯一慰藉。當初曾遠和吳夢分手後,他將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工作,身邊的人看不下去,給他介紹了很多對象,他都以不合適為說辭,冇有下文。直到遇到安靈,人如其名,和她在一起相處,有種歲月靜好的感覺,做警察看慣這世上的大奸大惡,麻木疲憊的靈魂像找到一處歸所。安靈與吳夢不同,吳夢有種侵略性的美,像綻放的玫瑰,驕傲鮮豔,全身帶著鋒利的刺,就像她一絲不苟的倔強,認準的事無論怎樣都不會改變。從很多方麵來講,他和吳夢是同一種人,喜歡冒險,沉迷於鋤奸扶弱,追求正義。年輕時的他以為自己是不會喜歡安靈這樣無聊的女生的,而安靈帶著她的溫柔闖入曾遠的生活。安靈是個幼兒園老師,她對曾遠就像對待班那些喜歡逞強的小男孩,她可以動之以情曉之以理的瓦解他們這種愛逞強男人的心理,疏解他遇到案件時煩躁的情緒,也會裝作很懂的樣子幫他一起分析案情,然後用你好厲害的崇拜眼神望著曾遠。人家都說,男人至死都是少年,這句話放在曾遠身上也不例外,在安靈身上,曾遠找回了久違的少年感,不同於和吳夢在一起時的感覺。戀愛半年後,兩人進入婚姻殿堂,婚後的曾遠才明白,或許,推開門,冒著熱氣的飯菜,一杯熱茶,一個溫暖的擁抱和一個可愛的孩子纔是人這一輩子最終的歸處。一年後,女兒出生,取名曾思瑩。曾遠看著繈褓中可愛的女兒,他覺得這是上天給他最大的眷顧,是他去惡扶弱的回報。對於曾遠來講,婚後的生活真的是最美好的一段人生了。不管工作多的棘手,看到女兒的那一刻,一切都煙消雲散。不管多晚回到家,他都會去往女兒的房間親親她再睡覺,如果幾天冇回家,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抱起女兒在她臉上一頓瘋狂“吧唧”,隨著女兒長大,她會帶著無奈與嫌棄用手抹抹臉蛋兒。在曾遠不遺餘力地表達自己對女兒的思念時,女兒一本正經的對安靈說道:“媽媽,我和你講,每次爸爸親我,口水超級多的。”曾遠嘟嘴,等著女兒回親她,女兒掙紮著:“我不想親你!”曾遠放下女兒,蹲在地上裝作受傷的模樣,一動不動,女兒習慣了他的套路,但每次都會中招,洋溢不耐煩又甜美的笑容,在他的臉上親了親。曾遠興奮地用自己冇來及刮的鬍子輕蹭女兒的小臉蛋。“紮紮!紮紮!”女兒的左右躲閃他的下巴,她可愛的羊角辮刷在曾遠的臉上,他別提有多的滿足與幸福。警局的人都說,平時不苟言笑的曾隊長見到女兒會變成小綿羊,妥妥的一個“女兒奴”。2004年,小時候肉嘟嘟的女兒已經出落得越來越漂亮。也是同年,曾遠偵破幾起大案,他的能力得到領導的認可,被提拔為市刑偵大隊B組隊長,一時間,風光無限。女兒結合了曾遠和安靈兩人的優點,又完美避開了他們兩人的缺點,安靈經常在曾遠麵前說:“我們的女兒是天選之子,那會遺傳!”“你看看她那聰明伶俐的樣子,總是搶著當孩子王,那個霸道勁兒,要說不是你的親女兒都冇人信。”曾思瑩不喜歡穿裙子,也不喜歡媽媽買給她的洋娃娃,她喜歡的都是些男孩喜歡的東西,超人、鋼鐵俠、汽車模型,一雙明亮的眼睛如黑夜的星星,閃爍著靈動和好奇的光芒,她總是纏著曾遠問:為什?就好像曾遠是十萬個為什的作者似的,曾遠也有自己的知識盲區,經常被女兒問的回答不上來,自那以後隻要回家,他都會反守為攻,用提前做好準備的知識問女兒,當女兒搖頭露出迷惑或者思考的表情時,他就會將答案說出來,然後一臉驕傲地等待著女兒給他鼓掌,說爸爸你真厲害。時光荏苒,女兒轉眼十二歲,他也被提拔為刑偵大隊隊長,成為安寧市警局破案經曆最豐富的警察之一。安寧市的老牌商場一樓新新開業一家蛋糕店,非常受年輕人的喜愛和追捧,造型獨特,款式多樣,還可以定製照片,不過需要提前一天預定,曾思瑩唸叨很久。女兒生日,曾遠和安靈帶她去這家蛋糕店預定挑選生日蛋糕。曾思瑩坐在副駕駛上顯得有點瘦小,她很興奮,嘴叭叭地不停的說話,長大的她開始追星,嘴經常唸叨的名字曾遠聽都冇聽過。曾遠升任刑偵大隊隊長以來,工作忙的不可開交,越來越疏於對家庭的陪伴,安靈一個人帶孩子照顧父母,精疲力竭時也會抱怨他太忙了,讓她一個人這樣辛苦,他很愧對家庭,覺得對不起老婆和女兒。“爸爸,你知道嗎?上週有人和我告白。”在家長麵前,曾思瑩好像是在麵對朋友一樣,說著本該對家長保密的私事。曾遠不由自主的發出驚歎:“誰呀?”“我們班一個又黑又瘦的男生,他說他是我們班老大,大家都得聽他的,他想找個班嫂,說我最合適。”女兒誇張地模仿青春期男生那種臭屁的神情與口氣。“你告訴爸爸,他叫什名字?”曾遠一臉嚴肅的問女兒。他倒想看看什樣的臭小子,想當老大不說,還想找他的女兒做班嫂,真是膽大包天了。坐在後排的安靈笑著輕拍曾遠的胳膊兒,提醒他不要當回事兒,作為老師的她一直都覺得很多事情都需要孩子自己麵對和解決,家長的過度參與反倒不是一件好事,父母對很多事那種過來人的態度反而壓抑了孩子原本的天性。也是因為安靈這種教育模式,自己的女兒有什事都會願意和他們分享,不會藏著掖著。“不用啦!這點小事兒,我搞得定。”曾思瑩一副你們放寬心的樣子,“逞凶鬥狠算什本事?有本事比成績,比體格,比速度。”小小的身軀說的話語都是父親嘴的常用語言,成熟的不像是她這個年齡的孩子。作為班的尖子生,女兒德智體美勞樣樣優秀,尤其在體育方麵,將曾遠體能優勢繼承的相當完美,百米跑、各種球類都不在話下,最近喜歡拳擊,每天都追著安靈給她報拳擊班。“不愧是我的女兒!”曾遠驕傲的說道,她的女兒怎會向惡勢力低頭呢!“再說了,我怎會喜歡他呢!我喜歡的是那種翩翩公子,有高冷氣質的那種。”女兒一臉花癡樣訴說著自己的擇偶標準,最近韓國流行的男團中,她喜歡長得各種高冷的那位。曾遠突然間意識到,女兒已經到情犢初開的年紀,有對異性的判斷和喜好,而他,卻還當女兒是抱在懷中嫌棄他口水多的小女孩。想到未來她要上大學談男朋友結婚嫁人,身為女兒奴的他心很不是滋味。“爸爸和你講,上了大學再談戀愛,現在你們都還小。”曾遠語重心長的提醒女兒,他不想女兒早戀。“媽,你看爸爸多落伍,我們班都已經有人談戀愛了!還好幾對呢!”女兒不以為然。“爸爸說得是有道理的,現在這個年紀心生好感很正常,但你確定你知道什是真正的喜歡?”安靈溫柔的聲音問女兒。曾思瑩撇了撇嘴巴,冇有回答。“媽媽,我能邀請關係好的同學來家給我過生日嗎?”“當然可以,但不可以太晚,而且他們走了你要自己收拾衛生哦!”安靈表示有條件的同意。曾思瑩露出興奮不已的笑容。她在玲琅滿目的蛋糕花樣挑選了一個兔子生肖的生日蛋糕,上麵有三隻卡通小兔子,活靈活現,十分可愛。蛋糕店當天在做活動,贈送一張可以定製照片的水杯。回去的路上,曾思瑩開心的唸叨著自己選的生日蛋糕:“三隻兔子就是我們一家人,爸爸是灰色的,媽媽是粉色的,我是白色的小兔子。”“爸爸,水杯我送給你,隻要你用熱水泡茶,就能看見杯子上的我和媽媽了!”曾思瑩捧著杯子和曾遠講解這個杯子的神奇之處。曾遠每年都會買不同的禮物送女兒,玩偶、汽車模型、她新喜歡的樂器,今年卻不知道該送什。他笑著試探女兒:“送我的小寶貝什生日禮物好呢?”曾思瑩瞬間泄氣,癟癟嘴,“我什都不想要,你能多陪陪我和媽媽我就很開心了。”曾遠愧疚無比,對於女兒最基本的訴求,他都滿足不了,還覺得自己愛女兒,他張了張嘴想說什,答應女兒嗎?可他每次說話都不算數。“瑩瑩,”安靈適時地開口,準備開導一下有怨氣的女兒。“哎呀,媽媽,我知道你要說什!我都聽膩了,我是人民警察的女兒,我很驕傲,行了吧!”“週六,週六爸爸帶你和媽媽去水族館看鯨魚表演,好不好?”曾遠討好地開口,他突然想到女兒說過,她想摸一摸鯨魚的鼓包大腦袋。曾思瑩眼睛閃起光芒,看了看曾遠,然後又耷拉臉沉沉地問:“真的嗎?別再又有藉口加班,讓我空歡喜一場。”“真的!”曾遠像多年前對著警徽發誓一般,堅定地說道。曾思瑩的不開心一閃而過,她又開始喋喋不休地講學校的趣事,曾遠鬆了口氣,心想,這週六,就是天塌下來,他都不能失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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