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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鴿嶼 作品

01巴多奧大劇院裡的獨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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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末,法國巴黎,巴多奧大劇院。

轉入初冬的巴黎已是格外寒冷,卻不妨礙那些頗富小資情調的上流社會的貴人們安適地閒坐於暖氣十足的巴多奧大劇院裡欣賞優美且票價不菲的鋼琴獨奏。

許是皚皚白雪過於紛繁,鮮少有人出行,不堵車,沈屹洲便早早來到了約好的地點。

他抬手看了眼腕錶,離與合作人會麵協商也還剩下一刻鐘左右。

一樓劇院大廳傳來的琴音柔和抒情,輕推慢陳,如傾灑在溫潤白玉上的月光,優美的音符緩緩流瀉,似溫柔微風填滿心房的柔軟之處。

沈屹洲雖說不通樂理,但總歸從世家大族裡培養出來,鋼琴名曲也還知曉幾首。

就比如說現今樓下這位鋼琴家彈奏的,是貝多芬升c小調奏鳴曲op27.No2,也就是為人熟知的《月光奏鳴曲》。

既琴聲輕盈明亮,那應是第二樂章。

等人無趣,樂音倒也值得一賞。

身著黑色西服的法國侍者呈上紅酒,擺至桌台,十分禮貌地告知沈屹洲:“倫恩先生那邊出了些小狀況,還請您稍等。”

沈屹洲頷首,一口流利法語表明自己知曉。

他端起杯紅酒,站於窗邊,向下看去。

倫恩約定的地點在巴多奧大劇院的VIP休息室,寬敞明亮的空間的確舒適,更值一提的是此處有一排巨大的觀景窗,單麵玻璃能使一樓的景緻無餘映入休息室裡。

也是這點好,沈屹洲能清晰瞧見樓下舞台上,坐在三角鋼琴前優雅彈奏的那女人。

女人身著巴洛克宮廷風黑絲絨禮服,波浪邊領口修飾著她精緻的鎖骨,微卷的黑髮披落在後背,黑色的髮絲、禮服與她白皙賽雪的膚色交織,完美融合,碰撞出靡麗奢欲之色,儘顯優雅高貴。

沈屹洲微眯了眯眼,目光變得幽深,緊盯著那處,慢條斯理地抬手啜飲一口紅酒。

台上的美人動作從容且流暢,悠揚的音符隨她纖長手指的落下而跳躍出生機,台下的聽眾屏息凝神,些許人可見的投來讚賞目光,劇院裡再無悅耳琴音外的喧囂。

暖色調的燈光柔和地灑落她側臉,渡上一層薄薄金邊,她就如同那高貴冷豔的黑天鵝,纖薄的腰背挺直,白皙的脖頸弧線優美,再往下探看便惹人遐想。

她大概是演奏得得心應手,即使隻能瞧見她的側臉,沈屹洲也想象得到她此時此刻心中的優越與傲氣。

這便是秦家晏棠啊。

帝都秦家的好女兒。

沈屹洲眸色沉了幾分,嘴角勾著似有若無的弧度,叫人揣測不出來。

高腳杯中的紅酒還冇喝上幾口,休息室的門被人從外麵打開,進來的是箇中年淺金髮色的法籍男人,五十出頭,鼻梁高拔,眼窩深邃,眼瞳是藍色,實打實的法國人長相。

“噢!沈,真希望我的遲到不會耽誤你回國的航班。”

倫恩身著正裝西服,似乎劇院的暖氣開得太足,他額間都冒出了些許細汗。

沈屹洲朝他揚了揚酒杯:“我的航班改了,在明晚。”

“哈哈,那便好!”

倫恩卸下西裝外套,從桌台上拿了杯紅酒,豪飲一口,末了咂咂嘴,說著:

“可真是把我累壞啦!我那小兒子跟著我夫人來聽音樂會,像隻冇張過嘴的小麻雀,嘰嘰喳喳吵鬨個不停。他一點兒也安靜不下來,做個小紳士多好,得少多少麻煩。”

“這不,那個調皮鬼撞翻了人家的咖啡,身上的小西裝澆了個透,我忙裡忙活給他收拾乾淨,把人交給助理才脫身來見你呀!”

“十一二歲的男孩正是調皮的年紀。”沈屹洲笑了笑,放下酒杯,落座到柔軟的真皮沙發上。

“好啦!沈,我就不給你講我家那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兒了,咱們先談生意?我記得你們鼎寰旗下的泊庭國際酒店要竣工了不是,頂層的設計師找好了麼,那可是個大工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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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多奧大劇院一樓大廳。

秦晏棠身姿優雅,亭亭大方坐於琴凳,精緻鋥亮的英倫風黑皮小洋鞋伴著樂點節奏一下下輕踩在踏板上,跳躍的手指流暢地觸按出一組和絃。

隨著第二樂章的最後一個柔美琴音落下,月光奏鳴曲轉入陰鬱沸騰的第三樂章。

她麵容依舊精緻美豔,嬌豔欲滴的紅唇微抿,那雙桃花眼眸微微垂,任手指在琴鍵上優雅緊湊地跳躍起伏。

奏出的音符如同激烈呼嘯的狂風暴雨,沉鬱頓挫,心底深處的熱情無可遏製地迸發而出。

那種狂怒的情感就像是沸騰的開水滾滾襲來,與先前輕盈柔緩的第二樂章大不相同,直叫人內心大為震撼。

秦晏棠美目微掀,心中揹著譜子,手指的肌肉記憶能讓她遊刃有餘地自如彈出一首幾近完美的鋼琴曲。

餘光稍瞥,能看見階梯式觀眾席裡坐著的聽眾們專注且欣賞的神色。

她唇角微翹,專注著手指尖刁鑽的指法替換,心思沉浸在神秘陰鬱的琴音中,如同被鋼琴帶來的那股高貴優雅之感層層包裹,將要與這激昂的樂曲融為一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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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上休息室。

倫恩與沈屹洲閒坐於觀景窗前小品紅酒,一旁有助理為二人遞上張張檔案。

終了,助理遞上黑金鋼筆,是倫恩爽快地在合同上簽了字。

“沈,你也對鋼琴感興趣?”

倫恩把筆蓋合上,隻見沈屹洲視線注視著樓下許久,似是若有所思。

樓下的樂曲正進行到**的激烈部分,那演奏的人兒卻依舊似雲淡風輕,心手相應,應付自如。

沈屹洲笑了笑:“隻是覺著這鋼琴家有些特彆,多看幾眼罷了。”

“噢,你說樓下舞台上那位鋼琴家?我夫人就是奔著她來的,她是下定決心一定要來聽這場音樂會,不然我怎麼會約你在這裡見麵呢。”

“她彈得的確有水平。”

沈屹洲輕晃了晃酒杯,高腳杯中,殷紅的酒液漾出一層層微漪。

“正因如此,我夫人特意請她來教莉達。”

“莉達你還記得麼?我們家的小女兒。哦!才六歲多一點的小姑娘,卻要每天坐在琴凳上被她媽媽盯著練琴,多可憐!不過莉達倒是也喜歡那個鋼琴家。”

倫恩思索了一會兒:“我記得她好像也是你們國家的,跟你一樣,帝都人,檀國名叫…………”

倫恩半天都記不起來檀語該怎麼說那名字,倒是沈屹洲告訴了他。

“秦晏棠。”

倫恩挑了一挑眉:“沈,你認識她?”

沈屹洲不可置否:“兩家的父輩有些交情。”

倫恩哈哈笑著:“果然,你們帝都儘出人才!”

沈屹洲笑言過譽,視線再轉到樓下,鋼琴的樂音隨著最後一個琴鍵的完美落下而截止,秦晏棠優雅起身謝禮,落落大方,台下聽眾席裡掀起雷鳴般的掌聲。

秦晏棠微笑著提起曳地的長裙,不疾不徐地走下台,有位打扮得珠光寶氣的貴婦迎上前來擁抱她。

沈屹洲眯了眯眼,那人是倫恩的夫人,她身旁還站著個小姑娘,大概就是倫恩剛纔說的小女兒莉達。

收回視線,沈屹洲轉過身,跟倫恩碰了個杯:“待到泊庭頂層建成,彆忘了帶一家人來體驗。”

“那我可等著那天到來了!”

倫恩爽朗笑笑:“沈,你的航班改在明天晚上是不是?”

“那明天不如來我家用晚餐?我夫人新招來了個檀國廚師,我還想讓你試試他那手藝到底正不正宗。”

“那便卻之不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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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多奧大劇院幕後。

倫恩夫人笑靨如花地擁抱著秦晏棠,親昵地在她臉頰兩側吻了吻:“噢!棠,今天的音樂會真是太棒了!你知道麼,你真的很出色。”

秦晏棠微笑著回抱了倫恩夫人,十分禮貌:“夫人,您過獎了。”

“哪裡是過獎,莉達也覺得很好聽呀。”

“莉達!是不是?”

倫恩夫人偏頭看向身旁的一個小姑娘。

小女孩身著一條做工精細的甜美風小禮裙,上麵繡了活潑的太陽花,年齡約莫六歲,一頭金色秀髮同倫恩夫人的一模一樣,藍色的眼瞳倒是像極了她父親倫恩先生。她此刻正站在倫恩夫人身後,有些羞赧地遮住了半邊身子。

莉達用力點了點頭,害羞的目光看向秦晏棠:“嗯,都很好聽的!”

小姑娘有些靦腆,一雙水靈的眼撲閃閃地時不時望著她,秦晏棠喜歡得緊,抬手輕輕摸了摸她柔軟的金髮:“謝謝莉達。”

莉達羞紅了臉,輕輕拉住倫恩夫人的衣角往她身後靠了靠。

“庫珀呢?我記得是看見他了的。”秦晏棠問。

倫恩夫人輕輕歎了口氣,秀麗的眉頭微皺了皺,擺擺手:“噢!可彆提那小搗蛋鬼了,他可儘會給我惹麻煩。音樂會開始不久我便把他送到他爸爸那去了。”

“我先生還約了合作商談生意,真希望庫珀能安分些。不過,這倒是有些不可能了。”

秦晏棠正淺笑著,恰巧有侍者上前來,微微彎了一彎身子,告知秦晏棠:“秦小姐,那邊有位先生找您。”

她順勢看去,隻見一名身著駝色風衣的中年男人站在不遠處的露台,手裡捧了一大束花,笑容可掬,模樣煞是眼熟。

秦晏棠眼底閃過一絲意外。她的確見到了一位本不該出現在這裡的人物。

見她往這邊看,那人也和善地笑了,朝她揮了揮手。

倫恩夫人有所察覺,往身後看了眼那男人:“棠,有人找你是不是?那我就不打擾啦。”

秦晏棠抱歉一笑,她知倫恩夫人在演出結束後等了有一會兒了,大抵是想好好招待她一番的。

“夫人,真的很抱歉,那是我父親的朋友,恐怕我得去見見他。”

倫恩夫人安慰地拉了拉她的手,微笑著:“沒關係的,棠。”

“你還有幾天才離開巴黎是不是?不如明天來我家一起享用晚餐?”

“我前不久招來了一位會做檀國菜的廚師,你幫我嘗一嘗,看味道地不地道?”

秦晏棠笑笑:“當然冇問題了,夫人。”

秦晏棠與倫恩夫人告彆,臨走前還友善地擁抱了下莉達,待到目送二人離開,她才提著長長的裙襬,去見餘武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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