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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生不演替 作品

第四章 雷束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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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喀喀喀......”好似低笑,又好似磨牙的聲音從那山魈嘴中傳來,這畜生微微坐直身體,隨手抓來一具灰狼的屍體,輕輕一扔,那灰狼便帶上了追星逐月的可怖速度,七尺爛肉打著旋朝錢尚海襲來。錢尚海先一愣,再一驚,回過神時,那狼屍已經飛到眼前,他隻得順從身體的反應,右手抽刀向那狼屍身側拍擊,身體借力向左側翻滾。稀嘩啦一陣,四層書架上滿滿噹噹的竹簡和帛紙紛紛在撞擊中掉落下來,將錢尚海埋在書堆中。待他從中掙脫出來時,正殿大門已經被一具高大黑影堵住。“啊——!”錢尚海怒吼一聲,翻身爬起,緊緊握著刀。他黑髮淩亂,麵目猙獰,嘴角破裂,涎水血液混在一起,垂落成幾道長絲。山魈饒有興趣地盯著小道士,那雙小眼睛閃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它不發聲,隻是大步邁進,猶如沉重的滾石,不可阻擋地傾軋過來。錢尚海隻是退,口中發出意義不明的喊叫,嗓音已經啞了。如此情景,好像山魈是人,錢尚海是猴,猴已經被人逼到牆角,再多掙紮也不過是負隅頑抗。而人呢?它帶著戲耍和玩笑的態度,要將那上不得檯麵的畜生給打殺掉。尖爪是黑色的閃電,那便卡住錢尚海的喉嚨,食指和拇指按在頸部兩側,虎口抵住小道士的喉結。雖然山魈並未如何發力,但小道士已經感到呼吸不暢,頭腦發脹。此時此刻,恐懼讓他渾身肌肉都在戰栗,他用儘力氣向山魈砍去。那金屬刀刃在空中就泛起了鏽色,呼吸之間就爛成碎渣,木製手柄先是腐朽生蟲,隨後那蟲也莫名地死去。山魈猛地發力,錢尚海好像聽見了頸骨的碎裂聲,雙目也變得血紅。但就在這個瞬間,那祖師像周身忽然大放金光,兩條三彩漆色的泥塑腿砰得炸開,兩道金光從煙塵中躥出。一道金光漸漸展開,化作月牙形光刃,“噌”的一下斬開山魈的硬皮,在其右胯、左胸、左臂上割出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引得那畜生尖嘯一聲,鬆開左手。另一道金光化作滴溜溜的渾圓丹丸,衝進錢尚海張大的口中,不消片刻,他碎裂的頸骨和破裂的血管竟然都痊癒如初。“嗷吼吼!”那山魈不作玩笑心態,猛地撲向祖師像,動作迅捷如風。隻見那泥塑半截人像炸開左臂,變出一道蓬勃金光罩,將那黑畜生掀飛出去。那畜生眼帶著恐懼,借著掀飛的力道,頭也不回地跑了。錢尚海此時還不清楚發生了什事,臉上帶著劫後餘生的茫然,敬畏地望著祖師像,隨後快步走近前來,跪下磕了好幾個頭,聲音顫抖,口中連道:“多謝祖師保佑!多謝祖師保佑!”“尚海,起來!”“啊——”錢尚海驚訝到失聲,“師傅?”“我在此,你且近前來。”小道士彷彿找到了主心骨,看著那殘缺祖師像,心中泛起酸楚和愧疚來:“師傅!您怎到這麵去了!都是我平日練功鬆懈,剛纔要您出手才能救下我來......”“尚海啊,這不怪你,”祖師像中人長歎一聲,“今日本是我遭劫之日,半生底蘊,遇上此劫竟不得勝!那山魈身上好似有天意垂青,機緣之下成了妖怪,本非是你等凡人可以應對的。”錢尚海眼中的好奇蓋過了恐懼,忍不住問道:“如此說來,剛纔那道金光不是幻覺!可是仙法?您掌握著這般威猛的招式,一擊傷它,一擊趕跑,怎需要怕它了!”“你有所不知,我肉身已敗,獨留殘魂。剛纔那幾次攻擊,每一次都拚去了兩成魂魄底蘊,我至多使用五次,便要魂飛魄散了!”“啊......可有辦法救您?”“自是有的!”那位忽地大笑一聲,渾然不像小道士印象師傅的作風。“這劫難當真出乎意料,多半是天意作祟!不過它們卻不曾殺死我,如今我一身底蘊失了大半,但性命留存,他日未必不能東山再起,捲土重來!”那位又道:“好徒兒!十六年來,我姓甚名誰從未告知你,今天便教你知曉!師傅名為雷束春,姓氏名字皆是你師祖賜下。我少年時在山中修行,壯年時自覺修行有成,決心下山闖蕩,次年便被人挑了手筋腳筋。隨後養傷修行四十年,神通有成,聽聞有傳承機緣出世,便做足準備前往爭搶,初到時同輩無敵,一時間風頭無兩,不料更有天驕,將我打得周天逆行,外人都說我已是廢人一個。哼!我如何甘心!又一百五**,同輩人多遭劫死了,有幸渡過的,都看到了更高的風景,不會再參與到我輩的小打小鬨中來。於是我便厚積薄發,伺機而動,一擊得中,遠遁千!終是搏得一線生機,如今仍有魂魄留存世間啊!”錢尚海聽完一愣,他曾經麻煩熊叔捎過幾本趙宋傳來的話本評書,讀過幾則英雄名人傳記,但都不像自家師傅這般,常常戰敗,又常常保持鬥爭的意誌。細細品味師傅的經曆,十六歲少年的心胸中竟燃起莫名的豪情。“徒兒!”雷束春又發話了,“這紫麓山不過僻遠之地,若要補全魂魄身軀,還需向北!今夜先在山中休整,傳你修行法門。待到明日,你需尋來一個容器將我背上,且行且學,畢生所學傾囊傳授於你,必不讓你重走師傅的老路!”錢尚海左看右看,那些野獸腐屍漸漸化作成堆成堆的白骨了,剛纔的金色屏障亦將穢氣送出殿外,並冇有什好收拾的。於是他將祖師像抱在懷中,跑去撂下籮筐的地方,伸手指向那兩個筐:“師傅,您看這籮筐如何?麵的東西怎處置?”雷束春魂魄一掃,心中便知曉了老道士做的打算。藥草是用來煉製辟穀丹和傷藥的。那草編袋中竟是人氣丹的藥胚,外表呈黑色橢球狀,拳頭大小,表皮皺起好似人臉,男女老少一應俱全。至於那木盒子中的東西更是珍貴,單看外表像是一塊純潔白玉石粗胚,體量約有兩拳,但玉石內部有個空竅,其中盛著墨綠色濃稠液體,再過幾日便能成就斷續丹,想來是老道士給自己留的保命手段之一。“那些藥草且送予安戛居民吧,你將那裝有草編袋的籮筐清空了,木盒子放在最底部,其餘袋子放在其上,最頂部先蓋一層帛布,再用油紙蓋上。”錢尚海欣然應聲,跑去收拾行囊和籮筐。日頭西垂,天色漸暗,了無生息的紫麓山成了一片絕地,相鄰山脈的野獸唯恐避之不及,就連飛鳥也不願從紫麓山上空飛過。錢尚海盤坐在偏房中,在雷束春的指導下完成第一次搬運周天,引得那老師傅甚是歡喜,叫徒兒勞逸結合,講出許多精彩過往與他聽。錢尚海認真聆聽師傅的教導,對人心鬼蜮也有了些許瞭解。暫且不提這邊師徒和諧景象,在紫麓山相鄰的一座無名矮山上,一隻棕毛狐狸正在林間逃竄,疾奔飛馳,不敢停歇,直到跑的四肢痠軟了,匍匐在泥土,卻還要蠕動爬行,向前不停。忽地,一個鬼魅般的身影陡然出現在狐狸身前,這讓它的精神幾近崩潰,終是無力再爬行了。隻見一隻黑毛巨掌捏住狐狸的後脖頸,一提一送,連皮毛帶骨肉都進了山魈的口中。隨著血肉入腹,山魈周身鼓盪起一圈薄薄血氣,縈繞在那條可怖傷痕之外。在血氣的滋潤下,開裂的肌肉快速癒合,表麵跳躍著金光,順著皮毛向山魈的腦海流去。“猴兒!這份宙道傳承,你可要聽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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